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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说艮岳遗石前，先说说其所在的徐州博物馆的附属建筑——乾隆行宫，这位皇帝老兄曾六下江南，庞大的游赏团总要吃住吧，一路下来，行宫也缀满了运河两岸。我去过聊城、镇江、常州、杭州、加上徐州共五处乾隆行宫。这五处命运都一样，多剩残迹，岁月已将它们剥蚀的七零八落了。徐州乾隆行宫里，除个别石件尚留存一些历史的记忆外，整个建筑已看不出“宫”的痕迹了，繁华落尽，一身的憔悴，飘摇在风雨里。

　　小院中，翠竹下，有一巨石，介绍说它是“艮岳”遗石。这块奇石叫八音石，我轻轻摩挲，也没听见清润的声响。整石如层云叠出，也似鹏鸟展翼，无太湖石瘦漏皱透之机巧，但有洒脱刚健之韵美。八音石是安徽灵璧石，石长大概有2米、高约1.5米左右，体型并不高大。这块石头竟来自北宋开封的艮岳，900年的岁月沧桑，石头里镂刻了多少过往，已无人能记述了。

　　宋徽宗赵佶是一个很有艺术天赋和品位的人，单说他劳民伤财搞的皇家园林艮岳，就成为赵家开封王朝力衰气竭的加速器。最后去了北大荒的徽宗，当时绝对不会奇山异木的园林中，找到耻辱和失落的感觉的。艮在八卦里是山之象，艮岳就是山。苑中叠石掇山，所用的奇花异石都来自遥远的南方。舳舻相接，络绎不绝，运输花石的船队称为“花石纲”，浩浩荡荡、怨声载道的背后就是为了博得这位北宋法人的逍遥自乐。

　　艮岳还没造完，金兵倒兵临城下了。这些漂亮的不遗余力所征得的石头，不是做了炮石，就是被金人的炮石所炸，做了炮灰。国家的悲剧，一切都不能独善。幸存下来的开始散失，在开封的相国寺和北京的中山公园我就见过这些艮岳遗石。那些还没来及运到河南的，就留在了本地。像苏州留园的冠云峰，苏州十中里的瑞云峰、上海豫园的玉玲珑等这些太湖石，它们就不能叫艮岳遗石，只能叫花石纲遗物了，因为这些石头并没有进过开封这座漂亮的宫苑。如果摆进去了，说不定也成为炮石了，命运多舛，一切没有定数。

　　徐州乾隆行宫的这块奇石，乾隆也没有见过，它是徐州博物馆后来从异地搬移过来保护的。看到的人，其实是看了一段历史。当一个国家都在石头忙碌的时候，八音石恰恰唱出的就是危险的信号。一块是石头决定不了北宋王朝的兴衰，但能折射出其佝偻的背影。“中原自古多亡国，亡宋谁知是石头。”徜徉在仙境中，多有几分迷幻。回头一看，现实竟是那样生硬、冷面和无情。